曹县第一初级中学 逯松臣
每年五月，我都会想起家乡的一种草。它有一个温暖的名字——艾，它散发的香气馥郁悠长。
每年五月，艾草都会蓬蓬勃勃的蔓延。在田头路边，在房前屋后，在低涝的沟坎，在家家户户的门楣，在我儿时的回忆里，在我故乡的梦里……
五月的故乡，麦子成熟，艾香四溢。端午的清晨，是家家户户、老老小小一起采艾插艾的时候。
小时候，每年端午节的那天早上，母亲总是把我们早早地叫起来，让我们去田野里采些艾草。回来之后，母亲便净了手，念叨着“清明插柳、端午插艾”，虔诚地把艾草插在门窗上。我们曾好奇地问过母亲，为什么要插艾呢？母亲说，这是咱们老祖先的风俗，说是能祛病辟邪。母亲顿了顿，又说，听你姥姥说“清明不插柳以后变成大黄狗，端午不摆艾以后变成老鳖盖”。母亲说这话的时候忍不住笑了，我们也觉着好玩，便一起笑，一起争抢着帮忙，嘴里念念有词地把束束的艾草插在门楣上、窗棂上，只要有门窗的地方都插上，门窗的两端一端一束，活鲜鲜的。艾草的清香弥漫开来，房子里、院子里、鸡窝兔舍边，满满地到处都是艾草的香味儿。
母亲采艾草是极有讲究的，总是到远处树林里那些被牛羊所啃啮不到的地方，择枝叶胖大的挎一篮回家。母亲说采艾草须早，早了才能采得最鲜嫩最干净的艾草。
在端午节的早晨，母亲还要用艾草给我们煮鸡蛋，燃起旺旺的火，把艾草和鸡蛋煮在一起，煮出来的鸡蛋总会附着一种草绿色，浓郁的艾草的味道连同母亲殷切的祝愿也渗入鸡蛋里了。母亲总是用欢喜的目光，看着我们狼吞虎咽地吃掉。晚上的时候，母亲用艾草煮了水，要我们泡了脚睡觉，被窝里都有一股清新的艾草香呢。
直到后来，长大上学了，我才知道艾草的许多知识。
“艾草，也叫艾蒿，多年生草本植物。叶子有香气，内服可做止血剂，又供灸法上用，其烟能驱蚊蝇。”书本中对艾草是这样解释的，而就是这样平淡无奇的一种草本植物，却因联系了一个高洁傲岸的灵魂而秀于众草。早在两千多年前，楚国的三闾大夫屈原就在他的多篇辞赋中以“香草”咏之，后来他自投汨罗，后人就用插艾来纪念他。
插艾是一种纪念，这一切是没有多少文化的母亲所不知道的，或许在她的潜意识里根本就不存在什么意义。现在的家乡，一片片的高楼拨地而起，艾草也几近绝迹，很多人已不再端午插艾了。我们兄妹五人，也一个个长大，上学、工作、结婚、生子。感觉离家越来越远了，很多年的端午都没有回家了。如今母亲的头发也花白了，可多少年来，母亲一直保留插艾的习惯，也一直煮艾叶鸡蛋。她在老院的空地上种的几簇艾草，一直舍不得除去。母亲说，五月端午没有艾就变得没滋没味，好像少了什么似的。
上次回家时和母亲说好的端午一定回家。前天和母亲打电话，说，娘，我们这个端午加班，不回了。我感觉出电话那头的落寞。
今天上午，母亲又打电话，怯怯地问，孩子，能回家么，鸡蛋煮好了，热乎着呢。我瞬间泪崩，我能想象的到，今天曙光初露的清晨，母亲是怎样将艾草的香气布满整个庭院的，又是怎样倚着门框满怀期愿盼儿回家的。我似乎看见我的母亲提了一篮青葱的枝叶胖大的艾草急急地走回家，看到门楣和窗棂上插着的束束艾草，看到锅里正蒸腾翻滚散发清香的艾叶鸡蛋……
端午的味道，是艾草的味道；艾草的味道，是母亲的味道。艾者，爱也。其香，馥郁悠长；其爱，醇厚留香……
2014年6月2日星期一（农历五月初五端午节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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